行将入木

aquarius岚

曾经，我也如此傻过。

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天真的以为，别人会像自己一样，无条件相信每一句承诺，遵循每一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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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e  e* ?5 R, I  U! p一百零八人，一百单八将，都是弟兄，俱是手足。

一百零八人，一战俱殇。

手足俱废，何以留我苟延于世？

若非那个女人，若非那碗粥，我不能相信，自己仍然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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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早已经死了。那个叫做庞青云的人，和他的一百零七位弟兄，同生共死——这是约定。


3 k0 k2 G8 [7 P我漫无目的，如行尸走肉，支撑身体的不是酸软无力的双腿，而是困惑，是疑窦，是不甘，是怨怼。是的，我不甘心！为什么魁字营的那群畜生，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都快战死了，竟能冷眼旁观？不是说好了，战友、同盟，我们要同进退共生死？为什么他们没有遵守约定？为什么朝廷对他们的临阵退缩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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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生无可恋，心无所依。以为外界的一切都再也与自己无关。但看到你，你们，如困兽斗，还是忍不住，出手救你。

0 q  n8 e; E* a, h' ?! Y+ o从此，我又有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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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6 |8 ?- k! X/ s6 ^投名状？多么可笑。军令都可以违，何况这种等级的歃血为盟！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傻到相信什么桃园结义么？看着他们的信誓旦旦，我心中并没有同样的激越。是了，从死人堆里爬回的那一刻，我便再世为人。这一次，我要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7 A0 K( J; k' v6 v4 c我要变强，我要东山再起，要让那些曾经凌辱我不齿我的人像狗一样匍匐在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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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X; r9 B8 H9 t9 s! s当我说八百人灭五千人，他们不信。可我自信满满，我胜券在握——这还算不上豪赌。这群人，放下枪就是匪，拿起枪就是兵。若不是因为穷，若不是想吃饱饭，谁愿落草，谁愿卖命？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我的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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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打赢了，我有了我的山字营，土匪们也拿到了比打劫更丰富的军饷，对我愈发死心塌地。我冷笑，是的，要想达成我的愿望，只有权势，只有站上高位。而我，正需要这群死士为我效力，为我卖命，帮我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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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舒城，轻而易举。反正土匪只要有钱有粮有地盘撒野就会士气大振。这种匪气，对我而言，是不是双刃剑呢？因为，我居然看到，小七和狗子，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竟然在舒城里面，奸淫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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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3 F8 p" {- j$ d我曾发宏愿，只要有一天我能做主，要这世界再无不公之事。打仗是强权，是悲鸿遍野，这不假。可短暂的牺牲是为了更久远的安定。社会只是强者对弈的棋局，规矩只是上等人制定方便自己的条文。要实现愿望，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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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4 t2 `( ]" [: F小七和狗子，结果还是午阳下的手。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知怎的总让我想起年轻的自己。噢不，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 A$ }4 [- p) }6 Q. Z% Q/ p  n先攻苏州，再取南京。二虎不知轻重的一句话，既给了我转机，又平添了我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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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

九个月了。饿死的比战死的还多。军饷不发，我只能和魁字营的那群狼子野心的家伙做交易。“打南京，你们只要在后面装样子，城我们攻，人我们死。进南京后，成果平分。”乍一看，我们亏到家了。不过，兵书里还有一条——兵不厌诈。

吃饱了，二虎也回来了。还把城门也打开了。不禁有些做了无用功的郁闷。原来持久战，最大的敌人便是时间，而兄弟之义与妇人之仁，竟是天生的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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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3 o8 k( Q+ @# j1 \0 H0 C5 G" G+ E开仓放粮。放的是我们的军饷，救的却是苏州百姓，还有太平降军。救了苏州城，或许会赢得百姓的感恩戴德，可我要那劳什子作甚？没了军饷，就攻不下南京，我便永无翻身之日，便永远当不了头。你说，这军饷，我放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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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S% Z2 k& b! s太平军灭了。又是午阳发的命令。二虎无端被天下人耻笑，背信弃义四个大字如芒在背，他心里一定很恨我吧。可是二虎，你知道么，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可一时的慈悲心软容易，可真要救人民于水火，莫若权倾朝野！时机未到。

攻取南京，完全在意料之中。我的独立战斗速战速决轰动朝野。很快，我就能平步青云。到那时，二虎，你说你会看着我，看我是不是正确的。我可以的，真的，可以的。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届时，你的理想，我的理想，午阳的理想，都可以实现。毕竟，这个世界，只是强者的角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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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1 x1 q/ C. y; Y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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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要杀你，是朝廷，是慈禧，真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 W3 j& b$ n. T我为你设宴，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请你喝酒，说着你常说的那句“安心上路”。我知道，你还不能安心。但我保证，你在黄泉路上，会看到我正努力着，为这我们的理想而努力奋斗着。小七和狗子的牺牲是值得的，那么多弟兄的死是值得的，而牺牲你，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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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害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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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 F& b8 W1 Y午阳，你知道么，尽管你喊着“刺庞者，姜武阳是也”，可事实上，我不是死在你的刀下，背后的那几个抢孔弹印，才是要了我命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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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的那一霎，我就悟了：原来一切，皆是徒劳无功。这个世界只是强者的世界。他们不允许一步登天。他们不想看到有人破坏秩序，搅乱平衡。我机关算尽，以为占尽先机，没想到、还是沦为一枚弃子。我出局了，连同所有的弟兄，出局了。二虎白白牺牲了，你一定死都不会瞑目吧。小七，狗子，你们也无端被牵连了。那么多往日的兄弟，都白死了。一百零八人，又是这个数。只是这一次，终于全军覆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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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投名状无关，我早是已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