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硬道理（完结）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09:11:20

“段平，你又想迟到啊，还梳什么头，你是男孩子好不好！”，不知道其他高中男生的母亲会有什么样的烦恼，对白领妈妈金玫来说，目前最大的难题不是对付家长会或者臭球鞋，而是如何在早上分秒必争的黄金时间和自己16岁的儿子抢镜子。没错，这个皮肤好的象牛奶、头发顺的象马鬃、身段修长眼如秋水的漂亮宝贝就是——她的儿子。于是这个和平时一样紧张的早上，金玫一边非和平不血腥地制止段平将她花200块买的红润霜往脚上摸一边第3781次抱怨老天：您这个玩笑开大了！儿子你要是个闺女我这会该多开心啊？
　　金玫记的很清楚，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是在这个小魔鬼还批着天使外套的时候，牙长齐全了的段平刚刚开始展露他绝对邪恶的美丽画皮，乘着上公园的大好时机，从下车进门开始到行至猴山为止，500米不到的路程中居然被他吭、蒙、拐、骗了4乘以3共12口子人类浩浩汤汤地跟在段家三口后面，包括4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年儿童和8个实在无可奈何的爸爸妈妈。本来，儿子这么招人喜欢作父母的应该比猴子见了香蕉还高兴才是，可惜段氏夫妇不太懂得这个道理，看着一群4到12岁不等的清一色小男孩围着她的儿子作虎狼状，金玫突然间深刻地体会到：美丽，尤其是表皮的美丽，真是要不得的东西。
　　凡事都是这样，有了一就有二，有了二就有三，有了三就有第很多很多次，事到如今这第3781次，金玫已经感慨的有点无力了。为了儿子的“美丽”错误，他没能上成幼儿园，倒不是他们夫妇舍不得送，也不是段平娇气，当年为了这个有先天“缺陷”的孩子，金玫跑遍了半个京城找到了一从校长到阿姨绝对没有男老师的幼儿园，唯一不满意是人家的学生有一半是男性。金玫狠狠心想：虽说防的了老的没防了小的，可这小的最大也就6岁多一点，最多一垒让人占占便宜，没什么实质性危险，总比让这魔鬼独自在家糟蹋自己的真丝衣服强。第一天很顺利，第二天除了接到几个同学电话外也很顺利，第三天早饭的时候魔鬼开口了：妈，今天不用送我了，佳佳他爸爸说和咱们顺路，可以过来接我一起走。
　　金玫心中当即警铃大作：“他们家住哪啊？”
　　“恩，佳佳说他们家有花园，应该是在公园里吧？”
　　警铃响的更厉害了，有花园的房子至少应该在4环了吧，我们家明明住在2环以里，学校在3环外呢，他顺哪门子路啊？
　　看着儿子花瓣一样红扑扑的小脸，美丽两个字就向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金玫心上，“儿啊，咱以后不上幼儿园了好不好？”
　　“啊，可是家里没老师交我唱歌跳舞！”
　　“我请个女老师专门交你。”，为了孩子，不就是不在外面洗头了吗？
　　“可是家里没有可爱的小白兔。”
　　“行，咱们养鱼，热带鱼，最漂亮的鱼。”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在听到漂亮两个字后忽闪了一下，“可是家里没人说我好看……”
　　金玫差点从椅子上载下去，“你一个男孩子要人说好看干什么？”
　　天使一样的脸儿羞羞涩涩地甜笑着：“因为我最爱‘美丽’。”
　　还是那个道理，如果你啃到了一个烂苹果，那么，你将会啃到更多的烂苹果。美丽的错误从此正式入住了段平的生命，对待漂亮危机金玫采取了思想上决不放松、行动上严防死守的打击方式，具体体现在段平身上就是：整个小学期间金玫坚持了让儿子发型基本保持陈佩斯、抹油基本看齐刘易斯、穿衣基本靠近萝卜丝的三丝原则。应该承认，金玫的方法是有效的，至少小学阶段，偷偷摸摸在段家门口徘徊的除了3成的变态大叔、2成的所谓星探、4成的古怪女性外还有1成是可爱羞涩的小姑娘。虽然比重不大，但有女孩子的出现就是好兆头、就说明革命还有希望、就代表了金玫的拨乱反正计划还有成功的可能。可惜好景不长，金玫千算万算算露了一个敌人，这个深藏在人们内部的坏分子就是：她儿子段平！
　　用段平的话来说，16年来他和老妈之间打一场长期的、艰巨的、敌退我进的美丽攻防战。在小学阶段，金玫10战9胜；到初中的时候两人逐渐平分秋色；段平还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代表美丽正义的自己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洗净浮尘现星光，眼前的艰苦是可以克服可以忍耐的，目前最终要的是，里里外外作足美丽功夫，家底要足。于是美容汤牛奶浴柔软操一样都不能少，于是有了今天早上的镜子之争，于是每天出门前，段少爷得配备老妈特别打造的平光眼镜一副、土布外套一件、五四帽子一顶作为妥协条件。
　　本来呢，这种对美丽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打扮，依着段小爷的脾气，那是无论无何也不肯上身的，当时金玫一拿出来这套“特色”的行头，段平直接把DKNY的T-shirt一把掳了下来，柔嫩的肌肤在灯光下流淌着奶油色的光泽，金玫有点蒙了：“你个混蛋有话直说！色诱这套对你老母偶有个屁用。”
　　段平优雅地一扬下巴：“没有合适的衣服，我宁可裸体。”
　　金玫想都没想就抬手给了儿子一耳刮子：“你发什么疯？”，手掌过后雪白的脸上顿时肿起个红通通的印子，金玫咬着牙根恨恨地问：“我是保护你知不知道？就你这副差劲的皮囊，从小到大你给我招了多少事……”。话到伤心处，看着儿子受了伤依然美丽绝伦的脸蛋，眼睛逐渐热了起来，有什么东西越蓄越满撑的眼睛生疼生疼的。段平悄无声息地套上DKNY，瘪着嘴巴抽气：“妈，美丽错了吗？”
　　金玫点点头，又摇摇头，“平平，有时候美丽确实是，唔，是不好的。”
　　“可我爱死了美丽。”
　　将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日益结实的脊背，“妈妈知道，妈妈知道。美丽一定也爱死了我的平平，看看你，她是多么的偏宠我儿子啊。”
　　“可妈妈爸爸不讨厌我漂亮吧？” 　　“当然啦。我们是爱你的人吗，你越漂亮我们越开心。” 　　少年的眼睛亮了亮，一个雨过天晴的笑容中段平中气十足地宣布：“好，我要成为最漂亮最美丽的，让所有爱我的人看。”，金玫差点背过气去，果然，美丽还是个错误。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09:13:01

世界上的事物总是有其善必有其弊，反过来也一样，段平和美丽之间的特殊亲近虽然对金玫这个当老妈的造成了巨大的挑战，同时也给了孩子上进的绝对动力，好比说，考试前只要对段平说一句：期末考进前3名就提供让你在暑假的报踢蹋班的MONEY，没有任何以外的，段宝宝的学习热情立刻会空前的高涨，甚至能够忍受每天接受来自绰号火鸟的年级第一的补习。说起来这个火鸟，金玫诚恳地意识到，自己有那么点两面派，这个顶着一头红毛的小伙子看段平的眼神和之前阵亡在自个手里的N个小毛头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可为什么就让他进门还每天特许两人独处1小时呢？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望子成龙？这小红毛也真是了得，第一次上门找的不是段平而是金玫，面对金玫的必杀眼刀不但没后退反而张着满口的白牙乐了，一开口就说到金玫心凯里去：“阿姨好，我是为段平来的，我想把他的美丽包起来，现在实在漂亮的太不象样子了。”
金玫当时就勃然大怒，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屁孩，追人家儿子追到家里来不说还说什么“漂亮的太不象样子了”！！不过，你别说，这话听起来还真不那么……讨厌。小红毛没等金玫想好是该表示愤怒还是表示赞同又接着说：“阿姨您可能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董浩，每次开家长会老师一定会把我的成绩拿出来显摆。”
刚才的话收回，这个孩子有嚣张的理由，每次家长会金玫都对着那张绝对可恶的成绩单羡慕的双目通红。听说这个红毛在创业比赛中弄了小发明，有人现拍1万买他的专利他不卖，自己和几个同学一起顶着课外活动的名义捣鼓了个小公司，一群小孩子当然是不意外地失败了。不过这小家伙最可爱的就是不怕摔打，认识到自己现在还太嫩转手就2万把专利和失败的市场经验一起出卖，金玫望着面前这张生动的面孔，这张面孔还保留着属于孩子的圆润，透过漆黑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金玫可以想象的出十年后的那个男人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强硬霸道。不知道是感觉到了金玫的好感还是单纯出于自信，董浩露出了一个界于成人与孩子之间的笑容，“请允许我来收藏段平的美丽，他那个样子，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我保证，我会是最好的选择。”
说一点都不动心那是谎话，金玫无可奈何地愤怒中还是有那么一咪咪地感动，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平时那么不容质疑。“火，董同学，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孩子，如果我家平平有你一半出息就好了。不过，阿姨还是得实话实说，你今天说的这些话虽然不是完全没道理，可考虑到偶家段平的性别，你还是在我赶人之前主动点自己出去吧。”
“阿姨再见。”，优等生就是优等生，被人撵出门还没忘记说再见。金玫又一次叹息了下段平的性别，要是个女孩子的话这会我就可以扮演一个标准的开明现代母亲，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了，哎，多棒的小伙子，还真有点舍不得。
迈着两条长腿，瘦瘦高高的董浩仿佛一只火烈鸟一样不慌不忙地在离门两米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对了，金阿姨，有点老师交代的事情忘记告诉您了。”
被摆了一道！被这个比自个儿子大不了多少的臭小子摆了扎扎实实的一道。金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麻烦你现在告诉我吧。”
火烈鸟幽雅地晃了晃火红的脑袋，“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有几个高三的同学发生点冲突，斗争尖锐了一点最后大家撂话说‘鹿死谁手各凭手段’。”
“……什么冲突？”
董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抢人。”
金玫重重地闭了闭眼睛，一闪身又把门开开了：“进来吧，咱们再好好沟通沟通。”
“妈呀，拜托你不要大早上就阴着险好不好，年轻美丽的您和这种表情不般配！”
无事献殷情，非奸既盗。金玫将回忆暂时卡住，不满地瞪着她那个光鲜的如同百合花一般的儿子：“你怎么还在这儿晃悠，快点穿鞋，回头又让董浩等你，你也不是女孩子让人家等你臊不臊？”
“有点臊。”
“那还不快点？”
“我也不想啊，今天把他的表调慢点好了。对了老妈，你是不是换个牌子的红润霜用，要水性的，天气热起来了用油性的你就等着长黑头吧。”
“我说这几天怎么脸上总油乎乎的呢，恩，该换什么牌子的呢？”，金玫下意识的对着镜子摸模鼻子，还好，白皙光滑，没有黑头。
“曼绣雷顿这个季的新产品好像还行。”，段平坐在门口系鞋带，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这样啊，我得记一下。快，这一定是你那头火鸟，在学校老实点，别以为现在有人撑腰了就给我到处招事。”，悦耳的电子电铃说明董浩已经等在楼下了，按照双边协定，每天和段平一起上学是他的权利和义务。段平从地上跳了起来，冲着老妈飞过来一粘呼呼的吻：“走了亲爱的，别忘了是曼绣雷顿！”
到底是我用还是你用啊？段平的脚步声消失在电梯门口是金玫总算有点反过味来，八成是夏天到了，小妖精打算秀光蹄子，抹在这种运动不息的地方油性的护肤品自然没有水性的合适。愤愤不平地打开窗户，阳光和汽车喇叭一起扑进屋里，从20层的高度望下去，一团红色卷着一团黑色彼此拉扯着逐渐融化在这个城市的早上。金玫抬起头，翻了个白眼，“老天爷，您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刮了一夜的风，天空呈现出稀有的蔚蓝色，阳光坦坦荡荡地躺在灰白的水泥地上，段平从书包里拉出一顶网球帽扣在头上，整张脸都罩进长长的帽檐下，只余洁白下巴和粉红的小嘴在举动之间亮的晃眼。伸手把段平的帽檐又往低拽了点，董浩绝对够深沉地开口了：“要防晒这个帽子哪够用啊？遮的了前边遮不了后边，你看，刚才过去那个就脸儿白白的黑着一条脖子，。”
“啊，真难看。明天换成草帽，我戴草帽会不会有点怪？”
如果火烈鸟贫瘠的面部肌肉允许它笑的话一准就是董浩现在这副表情，“那叫与众不同，平平戴的话渔翁的蓑笠都会和昭君帽一样好看。”
粉红的小嘴象朵荷花一样瞬间开放，段平呵呵地笑起来，“你丫真够恶心的。”
董浩甩甩红艳艳的脑袋：“我这是实事求是，反正，明你给我换草帽。”
你当我真会戴那种难看的东西啊？段平心里作了个鬼脸，嘴上还是答应着：“恩，好。”，乖乖地垂下脑袋猛走路。你这头扁毛动物，越来越喜欢指手画脚的，偏偏老妈一反常态地给外人撑腰！害的我郁闷了整3天以为自个多了个私生兄弟。结果昨天帮老妈收拾抽屉的时候居然被我发现你们搞的什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金玫：什么收拾！是打劫，我的水果浴优惠卡啊～～～）原则一：董浩有权和平平在上下学的路上、课间休息时间、以及两人共同的假日呆在一起；原则二：董浩有权利和义务阻止其他对段平有不良企图的人类和平平呆在一起（段平的父母除外）；原则三：董浩有权利和义务监督，督促段平的学习，如果两人都能顺利考入××大学附属高中，该5项原则将在整个高中时期自动顺延；原则四：董浩有权利和义务保证未成年不宜的运动在两人成年之前不得单/双方面发生，否则一切权利取消；原则五：该原则必须得到董浩父母的同意才能正式生效，如无法达到此条件，该原则完全作废。看看，整个一人口买卖合同，这两个无耻的家伙居然好意思白纸黑字地写出来，最让段平不能相信的是，条约的结尾处除去刺猬样的“董浩”和花哨的“金玫”外，还赫然签着董家父母的大名。臭老天，这是什么世道？这是老妈出卖儿子的世道。作为那个被出卖的倒霉蛋，段平足想了半分钟才认清眼前的残酷形势：老妈是靠不住了，身边那些朋友10头里面9头是狼，还有一头不是等着看戏同人女就是等着看戏的同人男。“平平，只有你自己了！我要自个保护自个。”，握紧拳头，段平无声地向世界宣战，空空的手心里满满地陈着他最锋利的武器“美丽”。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09:16:09

“总之，这次期末考后学校会把全年级的成绩排队，下学期按照名次组成5个班级。成绩在1—35名的同学成立一个冲刺班，然后每52人一班。各位同学，我不指望你们人人都能进冲刺班，但是至少要以它为目标努力，进了冲刺班，才有更多的把握上好大学。现实是残酷的，竞争是激烈的，你们看看人家董浩，人家每天也是24钟头，为什么人家的成绩就……”
段平垂下头，尽量优美地打了一个哈欠。不能怪老师罗嗦，期末考试快到了，她大概很害怕，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善解人意，同桌的女同学就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又来了，说事就说事，干吗又提董浩！”
段平点点头，没错，火鸟自己倒是出风头，可怜了我们，有这功夫来杯水果泡沫多滋润哪？同桌接着伸张正义：“我看，她是心理不平衡，下学期她肯定捞不着带冲刺班的课，再没机会硬拉人董浩上她家给她女儿补习了。”
不去补习等于火鸟会有更多的空闲时间，火鸟有更多的空闲时间等于段平失去更多的私人时间。“不要啊！我是说，你知道谁会带冲刺班吗？他有女儿没有？”
女孩子捂着嘴咯咯地笑了两声，段平由衷地认为，这个笑容有够邪恶！
“嘿嘿，平平啊平平，嘿嘿，姐姐我真是太高兴了，嘿嘿，原来你和董浩真的是那个啊！！！！！”
喂，不知道不要吓说。
“难怪他每天下课就往咱班跑，瞧把吴莉给美的，我就说她比平平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对，是比地下还地下，董浩不会那么没眼光的。”
别把那种扭捏的女人和我比。
“那次他和孟宇顶上是不是为了你？哇，太刺激了，你们是什么配置？一定是强攻弱受吧？初体验是什么时候？啊，脸红了，放心，姐姐不会笑话你的。”
段平艰难地喘了口气，举起手：“老师，我要换同桌。”
正在台上欲罢不能的老师看了看段平通红的小脸，又看了看同桌亮晶晶的双眼，叹了口气：“又要换啊？上学年换过4次，这学年还没结束已经换过5次了，段平，我知道你有困难，可是困难能不能克服一下，你总换来换去的其他同学会怎么看？你们，谁愿意和他坐……”
话音刚落，班上昏昏欲睡的气氛一扫而光，大胆的男孩子索性伸直了手臂叫唤：“我，我，我！”。女孩子则只是拼命地笑，场面一团混乱，段平的脸越来越红，睫毛上湿漉漉地一层水气。叫吴莉的那个女孩咬着嘴唇说：“老师，他们把段平换同桌看作是福利彩票，他换来换去的才有机会吗。”
段平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吴莉讨厌我，这不是我的错。眼睛好酸，不能眨，不能哭，在这里哭皮肤会红，我不要哭，我没有错。水气朦胧中，人声突然暗了下去，静静的教室中只有搬东西的悉悉梭梭的声音，一个重量落在了椅子上，身边有个人说：“我和他坐，老师，请继续讲课吧。”
“我一定是听错了，他早就不离我了啊！”段平甩甩脑袋，吃惊地转过头，身边的男孩斯文地微笑着，就象，2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
段平张了张嘴，“孟宇？！”
男孩点点头，无声地用口型说：“我又回来了，老同桌。”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短暂地犹豫了几秒钟，段平的同桌流水的兵，对这个浑身带着“美丽错误”的孩子，她总是尽量周到地为他周围设立起一道安全网，换换同桌算什么，总比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强吧，谁让这孩子他……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在老师的记忆中，初一的时候段平第一个同桌就是孟宇，和其他被P掉的可怜虫不同，他们两相处的很好，比其他一起坐的男生还要好，他们从来没有吵过嘴，更别说打架，不管是课上还是课下，两个人几乎并不怎么交谈。如果不是孟宇专门找到她说：不想在和段平坐在一起了，他的眼睛不好，需要往前调一些。也许，他们会一直那么坐下去也说不定。是孟宇的话，一定能安静地度过这个学年吧？老师是个好老师，她还是没忘记问了问孟宇的眼睛怎么样了？他回答说带上眼镜没问题。于是，一切就这么决定了。在初二即将结束的时候，在班级要被拆散的前夕，“缺陷小孩”段平又和他中学的第一个也是最和睦的一个同桌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下课铃响起来，董浩那头火红的头发随着阳光在屋外晃动，段平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他突然有点冷。
红色从一个窗户晃到另一个窗户，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段平在椅子上蹭啊蹭，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他对火鸟的怨恨找到了一个新的增长点，要不是他董浩那么出风头，我段平至于如此受女生“照顾”吗？平少爷心理不顺，才不管董浩找不找他，一扭头，冲着墙趴下了。耳边听着孟宇一下一下的转动钢笔的声音，满教室喧闹的人声逐渐静了下去，段平在自己胳膊上拱了拱脑袋，他能想象出火鸟是怎样熟门熟路地走进来，怎样和男生们嘻哈着打招呼，怎样弯下他傻长傻长的脖子往人脖子里吹热气，这个人老是这么恶心扒拉的……。正想着呆会一定他怎么说好话也不起来，突然听到有人怒气冲冲地冲他嚷嚷：“你怎么坐的你？”
段平一激灵还真从椅子上跳起来了，还没弄清楚情况入眼便是董浩怒气冲冲的一张脸，整个一大便干燥的表情，本来挺帅的浓眉楞拧的跟小新似的，段平见他这样，一时也忘了委屈了，紧着问：“怎么了怎么了？”
火鸟脸色稍霁：“你先出来，以后甭坐这了。”
段平不高兴了：“不坐这我坐哪？”
火鸟放软了声音哄他：“你原来的同桌呢？和她坐多好……”，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段平利马火了，刚才的委屈全回来了，哼了一声，眼睛有蒙上了一层水气：“我坐这我高兴，谁好你和谁坐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段平俊面雪白，眼神决绝，刘海轻颤，满屋子的人一时间都噤了声望着他，连刚刚被CANCEL掉的那位女生同桌也觉着，自己定是罪大恶极让平平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被人无情抛弃（？），实在是罪有应得。男生更是对董浩又羡慕又愤怒，愤怒自然是因为他有事没事居然把段平欺负到如斯地步，真恨不得段平这时候望自己一眼定然什么兄弟情谊也不顾了痛扁火鸟；羡慕却是因为他三言两语居然把段平欺负的如斯动人，真受不了想看他哭泣流泪甚至******的样子。且不说众少年自此认识了自己黑暗龌龊的心理世界（我确定我不是在写实），但说这董浩到底还是一青黄瓜（各位不知道意思的，请回家问你BABA），这种风情哪里见过，稍一语滞，便被段平抓到了胜机，平少爷背起书包抬腿就走，等董浩反过劲来追出去，段平早在地铁上全无形象地笑的肚子疼了，美丽初战告捷！
这小子今天有问题！看电视的时候，金玫瞥了眼容光华发的段平，慢慢地销着苹果开了口：“今天学校里有什么高兴事啊？”
段平啃了一大口苹果，嘿嘿两声，“没事。”
金玫不搭理他，自管往下说：“没事你乐什么，从吃饭到现在就没合上嘴，晚饭有青椒也没抱怨！说吧，坦白从宽，让你妈也高兴高兴。”
“真没什么，你别吓猜了。”段平坐地板上拱背抱膝地押腿，少年柔和的背部曲线顺畅的向前延伸，伸直的右腿笔直修长。金玫坐在沙发上望着他有摸有样地练功，心里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恼火，苹果皮越削越厚。
“妈，你当年，恩，怎么泡上我爸的？”
“切，他还用泡，苍蝇似的撵着我跑。”
段平又嘿嘿了两声，换了个姿势拉侧韧带，金玫不放心地跟着他问：“你把火鸟弄丢了？不会吧……”
“妈！”
“真丢了？！你可是我霹雳无敌美丽无双的儿啊~~~~~~~”
“妈！”
“别伤心，老妈给你炖个美容汤，每天让他后悔到面色发青。”
“妈！！！”，段平终于受不了地从地上跳到了沙发上，一口啃上金玫刚削一半的苹果恨恨地说：“别吓猜了。他要真丢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正说着，门铃丁冬丁冬地闹起来，段平兔子一样飞快地窜进洗手间，“啪”地一声摔上门，里面立时哗啦啦水声悦耳。金玫苦笑着骂一句“老天爷”，蹭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瞄，董浩就象头真正的火鸟一样左脚倒右脚、右脚倒左脚地搁门口晃悠，她刚把门打开一条小缝，董浩顶着红脑袋就想挤进来，金玫一手推住这毛头小子一边故意大声问：“谁啊？”
董浩反应一流，一面对着金玫猛作揖一面扯着嗓子说：“阿姨，是我，段平在家吗？”，
金玫憋笑憋的直翻白眼，冲洗手间使个眼色：“董浩啊，”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董浩贴着缝挤进来，站在洗手间紧闭的门口笑：“当然来，就不知道平平敢不敢见我。”
话音刚落，门“嘭”地开了，一块湿潞潞的毛巾直直摔在火鸟脸上，段平势不可挡地一把纠住火鸟脖子往里拽，“我让你好好见见。”
金玫赶着上前想在关门前把她新买的姿生堂抢救出来，到底没赶上。
董浩不断往上窜的个头目前达到了179CM，热爱篮球足球网球乒乓球等一切挥汗如雨的对抗型运动，70公斤的体重，穿43码的鞋，长胳膊长腿大脚丫子，往那一站，那叫一根基牢靠；段平身材修长，16岁生日时金玫测量过，从头到脚总共171CM，两腿长度惊人，预示着少年日后的充沛的成长空间，他的弹跳和平衡能力都很好，从小练舞蹈，柔韧性绝对没话说。随便分析分析这两人的外型数据，我们就会发现一个重大的奇迹：灵活形选手段平是怎样单手扯动力量形选手董浩迫使其向前平移1.5米并且不能反抗的呢？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董浩同学在这一系列看似被动的运动过程中，采取了隐性的主动配合，说起来刚才段平推上门的时候，好象董浩还顺手按了一把，在金玫鼻子下边就把门锁上了。
这间洗手间算不上宽敞，同时挤进两小伙子来空气利马不够用了，段平的右手还扣着董浩的脖子，左手按在对方肩膀上，身体前倾，一张漂亮的小脸硬是憋出副恶犬状，白牙森森，唇红如血。董浩背靠着门，左手举着块湿毛巾，双手都乖乖地停靠在身子两边，一双浓眉微微向上挑起，平平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你今天当全班的面给我难看！”
“你真漂亮。”
“谁都看见我流眼泪，丢人丢到家了。”
“哭起来更漂亮。”
“你别给我来这套，今天行不通，你干吗总干涉我，我要……哎呀。”
声音象钢丝一样突然拔高了一个尖音，又突然落了下去，金玫在门外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就听着门板被磕碰的乒乓直响，然后又是一片破碎之声。她的手二次握住门把又二次放开，不管外貌有多迷人，段平是她的儿子，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孩的内心有多骄傲，在他脆弱的时候，一定最害怕被妈妈看到吧。她确实喜欢董浩，不止因为他够出色够聪明，如果董浩没有那么一股势在必得的霸道劲，她是不会放任他走进段平的身边的。洗手间里打闹的声音弱了下去逐渐消亡，董浩打开门，他的嘴角青了一块，一只手按着段平的脑袋将后者紧紧地压在胸口，段平软软地垂着两条胳膊，看起来温顺而疲惫。地上一片狼籍，董浩勉强地扯动肿痛的嘴角向金玫笑了笑：“阿姨，明天平平就转到我的班上，可以吗？”
金玫一时有点反应迟钝：“你的班？你们学校不是按成绩分班吗……。”
董浩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学校会同意的。”，段平在他怀里似乎又扑腾了下，董浩按在他头上的手用了点力气，一瞬间，金玫突然觉着，这个高个子的孩子，很快就会是个很好的男人了吧？
第二天董浩就垂着那颗火红的脑袋晃悠到教师办公室去了，他的成绩一向好的离谱，各种运动项目绝对拉风，人长的有高有帅，中学老师一向女多男少阴胜阳衰，董浩又嘴甜手勤，自然是老师们的宝贝咯哒，撒起娇来无往不利。想火鸟一改平时威风八面的劲头，霜打茄子一样往50多岁的老许主任身边一戳：“许妈妈，我最近上课总不专心，特没效率。”
老许这个心疼呦，这孩子平时鲜活的跟三个月的狗崽儿似的，见面隔三米远就能一蹦子窜过来帮你拿这拿那的，她教了一辈子???卫锟瓮饷患??歉龊⒆臃从Ρ人??斓模?饣崽??饷此担?闲硇睦锞涂┼庖幌伦印！昂坪瓢。?遣皇亲罱?菹⒉缓茫?谀┝擞霉κ嵌缘模?缮硖逡惨?⒁獍　！?
董浩大人似的垂着脑袋撮撮两手憨憨地笑，他没说话其他老师先笑了：“他的身体棒的马驹子似的，上星期他们高中部的篮球不是刚CEI了还隔壁吗。说起来后来对方那个中锋没找你麻烦吧，你那时可是把人家盖的鼻血都出来了。”
董浩心说那色狼从进场开始眼睛就一直贴段平身上，我盖他怎么了，我不盖他天理难容。
老许不以为然：“浩浩为了学校的荣誉拼的狠了点，这也是集体荣誉感强吗。”
教语文的年轻女老师王晶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插了一句：“董浩，听说昨天你和段平闹别扭了，不是为这个不能‘集中’吧？”
此言一出，几个年轻的女教师纷纷作了解状，董浩真没让她们失望，开口就来了一句：“他要和我掰。”
一言激起千层浪，年轻女老师顿时乱作一团，教政治的说：浩浩你放心，浩平是王道，是经过实践的真理，是矛盾得到激化后自然选择的结果，暂时的困难绝对只是暂时的；教历史的说：这下乱了这下乱了，没秦始皇谁能统一六国啊、没你董浩谁能镇的住段平啊，这不得倒退回战国时代去？这是历史的倒退！老许一抬手：“你们说什么呀，段平就是李娜班上长的特耐看的小男孩对不对？”
李娜，也就是段平的班主任这时正坐在一边想能不能等会在董浩走之前叫住他让他给自己女儿补补化学呢，突然听到老许叫自己的名字，差不多是吓了一跳。
“啊？段平呀，是我班上的。”
董浩就利马蹭过去了：“我家和段平家以前就是世交，我爸说当年一起下乡的时候，段平他爸救过他的命，我们两是从小指腹为婚的。虽然他现在是个男孩，可我总觉着我得照顾他。”
听到这里，年轻的老师各个神情激动，董浩说到“指腹为婚”的时候，王晶激动的把杯子里的水都泼出来了。老许也点头唏嘘：“之恩图报，男儿本色，好孩子。”
董浩暗自琢磨琼瑶老师果然厉害，她的套子用来对付女人那是百发百灵，老爸你千万别生气，为了儿子今生的幸福你就虚拟着多一救命恩人也值了。想归想，说归说，董浩当下自导自演了一出声情并茂的下乡知青交友记，老许和几位年龄大一点的老师是过来人，看的那是一感慨万千，全忘了问一句董浩你爸贵庚啊？倒是王晶等几个年轻老师想起来董父的年龄上山下乡好象早了点，不过王道当前，谁都没支声。
就这么着，中间操的时候，董浩同学兴高采烈地抱着书包上段平他们班报道去了，年纪主任老许亲批的：董浩同学在该班旁听至本学期末。
这件事在整个高二乃至整个高中部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段平的班主任李娜老师别提多开心了，虽说董浩的成绩依然在他原来所在班级计算，可人天天坐自己地盘里这就是一大胜利啊；可董浩以前的班主任田元元老师不干啊，田老师问了：“既然让董浩不能集中的是段平，那么为什么不能把段平调到我们班来？”本来呢，董浩觉着不论是他过去或者段平过来都成，可段平不干啊，甭管谁问，段小爷就一句话：“我不转，我就不转，转也不转他那去。”
火鸟这个着急啊，生怕老许一上火这事搞黄了，找个借口把段平扯出来急烘烘地问：“乖，昨天不是说好以后都陪着我吗？”
段平垂着眼睛，睫毛在眼睛下打出一圈淡淡的青色：“我只答应以后在一起，没说什么陪，陪着你。”
董浩真急了：“那不一样吗？”
青色的眼晕下笼上了一层粉红，段平一撇嘴：“我不转，要转你转，是你要跟着我。”
原来如此，美色当前，是英雄当然要折腰，董浩利马就点头如捣蒜：“我转，我转，我跟着你。”
如果这事到此打住，那么，它不过就是董浩在追求美丽的外在和内在价值的不懈努力中取得的又一场不大不小的小胜利，可事实上，当意气风发的董浩同学在无数羡慕、钦佩的目光下抱个小书包颠簸颠簸地跟在段平身后跨入向往已久的教室门后，一件让全年纪女生乃至全校女性尖叫的事件发生了——段平的现任同桌孟宇将事件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董浩你不是顺利编到段平这个班级了吗？你以为你就该顺顺当当地往平平身边一坐从此美丽专享啊？孟宇用3个字回答他：“我不换！”
孟宇虽然不如董浩那么声名远播，可这个孩子自有他的长处，董浩不是成绩好吗，孟宇的总成绩是不如火鸟吓人，可人家的作文篇篇拿出来都能当范文看，要去了数理化拼文科总分，火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董浩不是篮球强吗，孟宇的摄影作品那是拿过全国大奖的；董浩不是长的帅吗，孟宇还真没他高没他壮，可人家秀气文雅，这两人黑两张面孔往那一戳，火红的NIKE直冲上雪白的ADIDAS，谁都不让谁！
大概是整个场面太“赏心悦目”连班主任李娜老师都感到有点不对，李老师毕竟带了孟宇两年，这孩子一向温柔安静，所以她先向孟宇开口了：“孟宇，董浩同学是来旁听的客人，你换到前边去，这个位置……”
孟宇点点头：“好啊，段平跟我一块换过去。”
他还真敢说！董浩的浓眉又调起来了，大家都在一个年纪，又都是“名人”，谁不认识谁啊，这小子没事总站在段平身后看着他，刚开始那会董浩是超级不爽的，可时间长了发现他也就是看看并不靠近甚至有意维护着一个距离，董浩自己琢磨这家伙八成是摄影摄出毛病了看到风景就不由自主的关注吧。（在火鸟看来，咱平平随便什么时候都是风景。）眼看着两年过去了明着暗着自个对段平的所有权天下皆知，昨天一进他们教室，猛然就看到这个家伙居然稳稳地坐在平平身边了！现在这家伙又一次横在他与段平之间，一双淡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嚣张跋扈，董浩伸手一把抄过段平的手揣在口袋里，他是董浩，是满身光芒的火鸟，而段平，注定在他的光芒与火焰里歌唱呻吟。董浩红色的脑袋晃了晃：“你凭什么？”
李老师真头疼了，两个都是顶好的孩子，怎么一见面就掐上了？这么大的男孩子果然是问题多多，幸好自己生的是闺女，妈妈的小棉袄啊！
正想着，女生们高高低低地出主意：“老师，老师，让平平选，他愿意和谁坐啊？”
段平的脸腾地红的向打烂了一瓶番茄酱，抿起唇不吭声。董浩用力捏捏他的手，段平张开嘴又闭上了。孟宇叹了口气，悄然无声地收拾书包，段平抬起眼睛想说声谢谢到底还是没吐出来。
孟宇背好书包，淡色的眼睛从段平通红的脸上直接转到揣在董浩口袋里的手上，董浩挑衅地挑起眉毛而段平则气烘烘地想要把手抽出来。孟宇作了个请的姿势，董浩笑咪咪地一屁股坐在段平身边的位置上，眉目全开。李老师挺高兴，孟宇这孩子就是温柔啊，好了好了这下问题解决了，哎，段平要不是我这班上的多好。转过头问孟王子：“小宇你坐前排去好吗？”
孟王子转过头对着段平笑了：“不，老师，请安排我坐这个位置吧。”，他一指和段平的前面，董浩顿时乌云罩顶。“我还是想坐他两旁边，方便多和董同学学习交流。”
李老师还没说什么，段平先一头扎在课桌上了：“老师你安排他两坐一块吧，我随便坐哪，离这两个越远越好。”
吃晚饭的时候金玫发现一向讲究均衡的段平今天特没品！整个一饿死鬼变身的，见什么往嘴里塞什么。眼看着第三碗米饭见底了，段小爷打着饱嗝敲桌子：“妈，还有没有？”
金玫打了个寒战：“还吃……！”
段少爷又是一个饱嗝：“嗝，不多吃点不行，嗝，妈你不知道，嗝，现在我在学校有多累，嗝。”
金玫心疼地赶紧给儿子添了半碗热汤，这是学校还是劳改场啊，白天你们抗麻袋搬石头还是耕地拉车啊？
段平勉勉强强地喝口汤，眼圈红红地一摇头：“那些算什么，我的日子，嗝，比那苦多了。”
“啊！跟妈说，明天我找你们校长去。瞧把我平平吓的，乖，别吃了，在吃该吐了。”
段平小肚溜园地滩成一团，转过脸憋出一句话：“他们，他们硬安排我全天候3P！妈，妈，你怎么了，拿刀干什么！！！”
儿子这么一叫金玫倒冷静下来了，学校再怎么也不可敢光明正大地这样毁人家孩子吧，退一步，真有点什么段平也不是能轻易就范的种；再退一步，就不说段平就范不就范，不还有个董浩在吗？
“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明白，真有人欺负你妈劈了他，说！”
段平这下嗝都不打了。“说……什么？”
“一点点说，你说的3P什么意思？”
“PLAY呗，3个人一起表演。”
金玫咬咬牙，继续问：“表演什么？”
段平刚想扭捏一下，马上被金玫的森森白牙吓回去了。“表演童话剧什么的，白痴对话加手舞足蹈，总之蠢到家了。”
原来是这样，金玫抬手给了儿子一响崩：“这有什么，你们弄戏剧社啊？大家推荐你演是好事呀。”
段平撇撇嘴：“什么戏剧社，那些女生有空就压迫我演戏给他们看，最可恶的是那两只，一直配合她们，弄的我屡次起义都失败了。”
金玫的牙关又咬紧了：“哪两只？怎么配合？”
“董浩和孟宇，每次都是他们两先斗嘴开始的，然后女生就会围过来说看呀看呀，今天的戏码真激烈啊？段平你一定要配合。”
金玫皱起眉头，没想到董浩也会有对付不了的对手，如果段平不是自己儿子的话——事情确实挺好玩的，唉，老天爷啊。“平平你，怎么看他们两个，恩，演戏呢？”
段平歪着头笑了，圆润的脸明亮的眼睛让他呈现出一种孩子特有的纯洁笑容：“我不讨厌他们，可我讨厌强迫表演。”
问题是，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讨厌就不发生了，金玫懂得这个道理，可惜段平不懂。所以，第二天接到老师的电话，让她立即去一趟学校时，金玫没太生气，事情的过程是这样的：当时金玫正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发呆，她面前摊着几份需要处理的文件，可都不是特着急那种，繁忙的都市白领女性难得地为自己泡了杯从容不迫的花茶，这时手机响了，号码有点陌生。
“你好？”
“你好，是金玫吗，我是段平的班主任啊。”
金玫利马把端在左手的茶杯放桌上了。“是李老师啊，您好您好，好久没联络您，您看，我连您的声音都没听出来。”，真够阿谀的，没办法，谁让儿子有缺陷呢？换座位啊什么的，没少麻烦人家班主任。
“金玫你下午能不能抽时间来一趟，段平这孩子，哎，你说这么秀气一孩子他怎么就能对同学行凶呢？”
金玫一口茶水全喷桌面上了，“行凶！？”
“啊你别激动，也不太严重，其实这么大的男孩打架挺正常的，我们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可大家不行抄家伙啊，哎，总之你快点来吧，段平把人家打的见了红，人家家长马上就过来了。”
金玫撩下电话就往学校跑，出了门才想起自个没请假，用手机对老板撒了个慌说家里水管崩了发水呢。她坐在出租上两眼睛都红了，半是害怕段平不知道把哪个少爷怎么了，半是生气段平那么乖的孩子居然被逼着动手打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呢。总之天下绝对是自己的孩子最好，甭管这孩子杀人还是放火了，当妈的眼睛里，他总是挺委屈的。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09:17:42

正急的没着没落的，手机响了，贪吃蛇的音乐猛然在车厢里闹起来司机和金玫都吓了一跳。师傅挺幽默：“准是您孩子给您设计的这铃声？”
金玫欲哭无泪，这是董浩同学的专用响铃，用火鸟的话说：“有人问您就说你女婿，啊不，媳妇吓闹的。”
“喂，浩浩吗？段平到底把谁打了，你怎么看的他，一定是那小子欺负人平平才会动手的，伤哪了？哼，要是他真把我平平怎样了，我去了一样不能便宜他。”
“555555555，阿姨，段平打的就是我。”
金玫吧唧吧唧嘴，突然没那么着急了。段平和同学打架很糟糕，可一旦演变成了段平和火鸟打架，眼前晃过平平将人高马大的董浩揍倒在地的景象，糟糕还是糟糕，可它怎么就听都有点，呵呵，搞笑。
“啊，这个，段平这孩子真是，怎么对你动手呢。”
“阿姨你想笑就笑吧，小心憋出皱纹来。”
这个死小孩，活该段平教训他！不过想起老师说见红了金玫这时才真有点害怕董浩甭落下什么好歹的，“打哪了？你们老师说平平抄家伙……”
“铅笔盒。”
“你们老师说你被打出血来……”
“草莓汁。”
“你们老师说你爸妈马上就到……”
“回去了。”
半晌，金玫问了句：“我去干吗啊我？”
董浩刚要说话，话筒里突然传来段平怪怪的叫声，仿佛戴了个大口罩似的。“干吗不让我说话，妈你快回家呀，他要对我图谋不轨啦。”
金玫叹口气，“他有那胆子就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边咕咚咕咚一阵搏斗，董浩终于气喘吁吁地再次夺得主导权。“阿姨其实就是告诉你没事别去学校了，啊，你怎么咬人你，没错，没错，我们在家里呢。靠，还咬，再咬老子真SM你。”
金玫翻一大白眼：“他老子姓段。”
学校还是要去的，不能薄了老师的面子。可想而知，李老师有点尴尬，特热情的请金玫坐办公室里，半是解释半是抱怨地说开了。
“段平这孩子吧，平时挺不错的，成绩不是特别突出可也一直过的去，这孩子其实很聪明，就是心没全放在课本上。”
金玫赶紧说：就是就是，回去我紧他的皮。
“哎，这么大男孩都贪玩，哪个不这样，除了象董浩那样极聪明的，人家就算只用一半的心，成绩比谁都强。”
金玫差点说：就是就是，回去让段平表扬他。幸好李老师说话越来越快，没插上嘴。
“咱俩都是为了这孩子好，今天我话说的直点你别介意。今天下午这事虽然是虚惊一场，可这是一个警告。董浩这孩子您可能还不认识，这孩子的功课年年都是第一，老师同学都挺喜欢他的。”
金玫想就算我不认识您次次这么广告我不认识脑白金我也认识他啊？
“就是他，上个月说段平比较孤僻，不爱和同学交往，主动要求调了班来帮助段平。”
切，为这事俩人才在我洗手间里干一驾。
“你说，这样的孩子，段平为什么就总不能和他好好相处不但拿文具盒敲人家的头还拿草莓汁泼人呢？”
你想知道啊，我也想知道呢？为什么偏偏是草莓汁呢~~~~~ 李老师这通抱怨看来也憋的有日子了，直说了有1多钟头才算完，金玫从办公室出来就觉着面皮抽筋，八成是微笑过度了，正打算放松一下四肢，一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拦在她前面，“阿姨好，您还记得我吗，我叫孟宇。”
孟宇？恩，不是那个最佳同桌吗，记得。
“阿姨，您相信亡羊补牢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你丢了什么样的一只羊啊，小孟。”，领教够了段平和董浩的“活力”，金玫最喜欢这种文雅的孩子。
“我是一只白痴的狼，两年前，我遇到一只非常美丽的小羊，它漂亮灵活，身上的味道向牛奶一样香。”
金玫有点头疼，我生的是一女儿多好好好好好……
“我天天看着他，帮他打退其他的恶狼，我半点也不敢伤害他，每天每天，他在我身边越来越自然，越来越迷人。我多傻，我告诉自己我和那些垂涎三尺的饿狼不一样，我不是狼，我是牧羊人，我自己骗自己，每天每天，整整一年。”
他们同桌整整一年，那一年，董浩还没找上门来；那一年，段平仿佛真的很轻松很快活；金玫点点头：“谢谢你。”
孟宇的声音突然急切起来。“不，您没有什么好谢我的。我不是不想……靠近他，我是害怕。我害怕承认自己是狼，我害怕看到自己变成那种人，他笑的那么美，我真害怕，所以，我逃跑了。”
他们同桌一年后，孟宇对老师说视力有问题，他要换座位。不再藏在壳里的段平一夜之间失去了屏障，美丽的光芒肆无忌惮地散发开来，金玫有点哀怨地想：董浩大概就是那会招的事。
“小孟，你做的没错，你们都还小，这是一条非常难走的路，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理智的决定那很好。”
孟宇仿佛笑了一下：“您干吗不对董浩这么说呢？”
他抬起头，斯文的嘴角用力地抿着。“我退缩了，而他没有，他从来不掩饰他是狼，我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土匪一样抢走我的小羊，我就站在一边看着段平逐渐对他露出微笑。您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我想他一定会倒霉的，您会让他倒霉、学校会让他倒霉、他爸妈会让他倒霉、世界都会让他倒霉的！我就是这么希望的。”
现在的小孩真够毒的！金玫清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严肃而冷酷。“你以为我高兴段平走这条路吗？如果有其他的办法……，算了，和小孩子抱怨有什么用。”
孟宇接的很快，仿佛他早就知道金玫会说什么一样。“你有其他的办法，你可以向过去那样看着他、你可以从新把他藏起来、你至少可以把冷水浇在那头红毛上吧！你们，你，还有所有的人，你们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们稍微正常点，我就不会，就不会……”
金玫突然感到累了，她得去买菜、得回家做饭，明天早上，办公桌上会堆着本该今天完成的工作等着她，她偏过了头：“我该回家了。”
“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接受他。”
“然后呢？”
“然后，我会做的比他更好。”
金玫停下了脚步，站在身边的男孩无疑是优秀而诚恳的，尽管没有董浩那种风发的霸气，他拥有一种难得的含蓄而优雅的姿态。如果段平是个女孩子，她肯定是最骄傲的母亲了，可现在，她只感到些些的无奈失落。“能接受他的并不是我，决定要不要在他头上浇冷水的人也不是我。”
男孩的眼睛亮了一下，“不是您，那是？”
金玫这次没有停下来给他答案。
与此同时，董浩正在某人的拳打脚踢下努力K书。某人似乎对这种不抵抗的俘虏兴趣缺缺，很快就抱怨起来了。
“哎，干吗不还手？”
“干吗要还手，怪累的。”，你又不会真的弄疼我。董浩捧着语文课本仰在沙发上：妈的，孟宇孟四眼的语文成绩在最近一次摸底里居然超了我25分，虽然总分上他不是个，不过……，极度不爽地瞄了段平一眼，不过这笨蛋居然说什么要不要让孟宇给咱俩一齐补补语文的话！当然立刻被一票否决了，不过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去死吧你，怕累啊？你在学校对我挥拳头的时候怎么不怕累？”
“你还敢说，我让你离孟四眼远点你听了没有？我去买个果汁的工夫，你居然坐人腿上去了！”那壶不开提那壶，董浩顺手在段平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我让你不听话。”
段平仰起脸来冷笑：“你管我坐谁腿上，你凭什么？”
董浩皱皱眉毛不说话，段平窜到门口，离他远远地继续冷言冷语：“你和我妈告状去，她准说你教训我教训的对。”
董浩一把将水杯砸过去：“闭嘴，笨蛋！”，水杯愤怒地在地板上摔个粉身碎骨，董浩深吸一口气：“别故意这样，别故意气我。”
段平哼了一声，不但没闭嘴，反而越说越快。“你接着对我吼啊，反正你巴结好我妈就成了？我算什么。你等着，我高兴和谁好就和谁好，高兴坐谁腿上就坐谁腿上，高兴和谁上床就……”
董浩突然象条豹子一样窜出去，经常磨擦篮球的大手一把抡在段平脸上，雪白的脸蛋顿时肿出一块。段平尖利地嚎叫着，也不知道该用拳头还是爪子了，闭上眼睛乱打，董浩开始还躲闪着不还手，肩膀上和肚子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终于红了脸，少年的脾气就象干燥的火药包，一个火花的时间，段平象只填满沙子的布袋玩具，重重地摔在沙发上。董浩暴怒的仿佛真正着了火：“你他妈疯了也要把我逼疯是不是？”
段平猛地支起上身，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声吼：“谁先疯的，谁？”，一团氤氲的水气从他的眼睛里弥漫开来，透过颤抖的睫毛和红肿的脸蛋在整个房间中波动起伏，湿漉漉地气氛中董浩伸手捉住他的肩膀：“平平，别哭。”
段平歇斯底里地扭动着想要甩开他，“你才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合伙陷害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是疯子，别哭，别哭了。”
“你董浩才不疯呢，你什么都算计好了，合同都签了不是，你把自己保护的好着呢。你比谁都精明。”
仿佛脑袋上开了个洞，董浩有点明白优点糊涂地问：“你都知道了？”
段平死盯着他，“你们休想把我当傻子卖！谁和你签的合同你找谁去，我是没用，我没用我活该轮不到你操心。”
董浩急烘烘地辩解：“我没那么想，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怎样能让我妈服服帖帖地把我给你送床上去！”
董浩突然笑了，恨恨地将段平揉进怀里：“别闹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谁都不管谁都不顾只问你愿不愿意好不好？”
段平眨眨眼，歪过脸斜斜瞅着他，“你有这个胆子吗你？”
董浩嘿嘿两声，慢慢地将他向下压去，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今天咱就让那狗屁合同作废好不好？乖，从今以后，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两人急促的心跳隔着紧贴的胸口相互试探，段平舔了舔嘴唇大口喘气，“那你问吧。”
董浩张开嘴，深深地望了他的眼睛问：“愿不愿意？”
金玫提溜着一尾活鱼三斤提子边开门边琢磨呆会要怎样怎样既冷淡又关怀地把火鸟留下来吃饭，吃完饭要怎样怎样支开段平心平气和地弄清楚这两人目前到底……上到几垒了！！！（泪，人家妈是好当的吗？）门开了，房间出奇的安静，儿子的房门大大地敞着，直对着大门，段平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平时波光流转的大眼睛里擒满泪水。
金玫慌了：“平平，平平，没，没出事吧？”
段平摇摇头又点点头，金玫也不管什么活鱼死鱼了，扑过来扯开衣服仔仔细细地看，段平突然大声骂了起来：“你找什么呀你，你想找什么呀你？”
短暂的尴尬，金玫逐渐定下神来。“你什么态度和大人说话！”
“你算什么大人？你一边跟人家定协议让人代替你保护我，一边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你这是大人干的事？我小时候你不让我上幼儿园、我上学了你不让我穿正常的衣服、我交朋友你找人谈话、我恋爱了你非逼着我恨他，我不干了，就是不干了！”
仿佛再无所顾及，段平突然亮开了他所有的底牌，他恋爱了，恋爱了，完全按照他母亲的安排又彻底背叛尊严地恋爱了。少年愤愤地望着他的母亲：“刚才，他走了，我们分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落下，段平终于把头埋进金玫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个笨蛋，非要问我愿不愿意，我，我这次真的自由了。”
金玫抱着段平轻声安慰，客观地说，她是很欢迎这结局的。平平安然无恙，也许有些伤心，可如果这伤心能令他避免踏上同性恋爱的歧途的话，金玫怎么算怎么合适。老天爷在段平身上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她，作为段平的母亲，必须保护自己的孩子。
段平或许哭了一个晚上，或许更久，金玫不知道，除了最伤心的那天下午，儿子没在她面前再提董浩半个字，他吃饭和练功的都是静悄悄地，只有夜里辗转翻侧的细微声响不动声色地叙述着少年的烦恼。金玫没安慰他，该怎样过就怎样过，那个骄傲火红的少年仿佛燃烧过的火焰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却在记忆中留下了一片昨日的炙热。
段平就是这个时期开始晚回家的，金玫问他去哪里了他说在学校打球，再问和谁在一起男孩就不吱声了。金玫这份生气：“说话，和谁打球呢？”
段平转过脸去：“一个人……”
谁会一个人打球啊？金玫抬手想吓吓他，段平却咬紧了嘴唇把头昂起来。“就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某种母亲所不明白的愤怒潮水般覆盖了少年稚气未脱的面孔，仿佛一只炸毛的幼猫，金玫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去。傍晚的昏黄透过窗帘慢慢淹没了整个房间，母子两相互怒视了一会，屋里便完全黑下去，又过了一会，两人相似的面孔也湮没在黑暗里。金玫终于叹着气，伸手抚那孩子微微僵直的脊背。
“一个人更不该呆到这么晚，有坏人怎么办？”
段平的脊背轻微地抖了一下，金玫拍着他，虽然看不到孩子的脸，母亲的敏锐告诉她，儿子哭了。
“宝贝，妈的宝贝，都是妈不好，你没有朋友很寂寞是不是？别哭了，周末让你爸带咱俩去郊区玩好不好？”
怀里的孩子猛地挺直了身体，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儿子已经比妈高了？什么时候，他的肩膀变的宽阔起来的？什么时候，他开始独自一人承受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母亲的声音温柔而焦急，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吗？这种假设是她无法接受的，她想她熟悉这孩子的所有事情，早在他第一次用嘴巴呼吸之前，他就是她的儿子了。
深吸了一口气，段平的声音平静下来。“没怎么，你高兴吧？他真的不要我了。我现在坐那里和谁同桌他根本不关心；我去看他比赛，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走的时候天都快黑，他根本没理睬我。”，
金玫的心稳稳当当地忽悠了一把，黑暗中她小心奕奕地掩饰自己的笑容。“都过去了，等你长大了，会有很多很好的女孩在前面等着我的平平。”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段家晚归的一家之主当当地砸门，段平站起来，一边开灯一边告诉他妈：“你等的人回来了。”
打这以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没准，打也好骂也好，就是不听话。骂的急了，他就说反正总有人送，吓操心干吗。金玫还真见过几次送他的人，每次都不一样，这些男孩子都有着高高的个头和敏捷的身手，每次金玫刚一瞧见人，刺溜就跑的没影了。
“段平，又来打球吗？”
一个很精神的单眼皮小伙勇敢地迎了上去，段平把篮球从左手抛到右手，点了一下头。单眼皮露出一口白牙：“我跟你一块打行不？”
段平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泥土，漂亮的脸蛋上完全没有表情。“我不认识你吧？”
单眼皮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根小树枝，一笔一画地在土地上写字：“张郡帼，这个帼字是旗帜的意思，这下认识啦。”
段平的嘴巴嘟起来了：“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来打球的。”，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他把篮球往地上一磕，坐下了。张郡帼挠挠头，叉开脚，也坐下了。
“正好，我也不是来打球的，你别生气，我就想坐在这儿近近地看你一会。”
段平“打”了两周球，搭讪的不少，这么坦白的倒是第一次遇到，“你干吗！”
对面已经一副陶醉状支着脑袋傻笑了：“我一直想看看你，不是那种远远的偷偷摸摸的看，就象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正大光明的看。你长的真好，靠，人怎么能长的这么顺溜！”
段平想我翻几个白眼你就不顺溜了，一边的比赛场地突然传来高声的欢叫，还能听见啦啦队可着脖子叫喊：“董浩好样的，好样的董浩。”，他转过头象人群往中的地方望了一会，突然不那么讨厌单眼皮了。
“有什么用呢，还是有瞧腻的时候。”
“那是他傻到家了。”
段平几乎被逗乐了：“你知道我说什么呢？”
张郡帼点点头：“能不知道吗，没那家伙我也不用偷偷摸摸地瞅你了。”
沉默，段平的脸别别扭扭地红起来。
“是不是全校都知道我俩掰了？”
单眼皮回答的语气几乎是兴高采烈的。“是啊，一会我送你回家行不？”
“不行！”，回答他的不是段平，孟宇跨过操场的栏杆向他们走过来，人人都汗流浃背的烈日下只有他看来清凉的好象刚从冷库里出来。
“嗨！”，段平抬起一只手，算是打招呼。张郡帼不太高兴了：“天才也得讲先来后到吧。”
孟宇根本不理他，拎起段平的书包问他热不热，要不要去吃冰。还是段平比较善良：“我们早约好的，篮球帮我还给老师啊。改天再让你看吧，拜！”
赛场那边再次传来欢呼声的时候，张郡帼拍打着一颗充气不足的球自言自语：“这下麻烦了，这次好玩了。”
一颗篮球不痛不痒地砸在张郡帼脊背上，回过头，董浩的眼睛跟头发一样红的冒热气。
“人呢？”
“浩子，我可是按你要求做的，保持距离紧密盯人，我发誓我一下午都坐这盯着他……”
“是啊是啊，眼睛都直了，我的人呢？”
“走了，刚走，5分钟不到。”
董浩晃晃脑袋，象只真的火鸟那样撑直了脖子：“你可是答应我今天送他，要不是队里有比赛，我用得着让你敲诈吗？”
这话没错，谁有他队友多啊，自己年纪的下一年纪的但凡打篮球，谁不认识董浩，谁能不帮他这点小忙。这些天送段平回家那些大高个，都是他小心筛选的，要有女朋友，没女朋友立场不坚定啊；要外型过的去，歪瓜劣枣离平平5米远就能给他吓跑了；也不能长的比董少爷帅吧，……虽然董浩觉着这是绝不可能的。这么苛刻的条件筛下来，也亏他认识人多，还算找到了几个答应“有条件”赞助的哥们，董浩咬咬牙，不就是请客吗，谁谈恋爱不花钱，花！
他的打算是，外冷内热，一面盯紧了平平提防阿猫阿狗乘人之危，一面晾晾他的少爷脾气，你不是不愿意吗，你不是不自由吗，好，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就不信，平平会一点也不想我，好歹，好歹他曾在我怀里哭泣过。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格外患得患失，万一他真的不想我呢？
幸好，段平是想他的，两人吵翻的第二天，董浩就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那天中午段平原来的女生同桌告诉他：“平平好可怜，进门发现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人都呆了，上课了还一直傻忽忽地往门口看，他大概以为你只是迟到呢。”
董浩当场就想冲到隔壁去大喊我就在这儿啊，女生说看你激动的，来点冷饮抑制一下吧，于是消费了两个蛋卷，董浩买单。
如果说座位是个惊喜，那么当董浩一眼发现段平把衣服顶在头上偷偷摸摸地混在女生堆里看球时他是真的乐歪了。还是他家平平脸皮薄，来看他又不好意思，呵呵你隐藏在衣服下面就以为我看不到你了？不是更显眼吗，这么热的天谁裹成阿凡提他妹子啊，董浩球鞋都没换好一只脚球鞋一只脚凉鞋就打算奔段平去了，队长一把拉住这头满眼红心的动物：“不能去！”
队长有女友，初三死会到现在可谓老夫老妻经验老到，董浩赶紧好学不倦：“为啥？”
“你看他藏的连眼睛都看不到明显是不想你发现，你当着全场的面冲过去他一定害臊，说不定想理你也不好意思。”
董浩这个佩服啊，一场比赛下来目不斜视死盯蓝狂差点把对方打组织的小个撞出点好歹来。
（段平：晒死了，晒死了，防晒霜居然没带，一定得包好。死鸟，这样还看不到我……你是故意不想理我。）

一天，小虫为先写《回到初恋》还是《美丽硬道理》犹豫不决ing。

杰子：SHIT，你犹豫个P啊，两个都加速。
段平：杰子你太暴躁了，生气是美容的大敌！
杰子：切，你当然不急了，小处男懂什么……
段平：|||就是处男……才……更着急啊！！！

又是一天，小虫在回帖：这两篇的结尾啊，结尾快了，快了，当然还有多少我现在无法准确估计，90%准确也很难，80%啊，80%也有难度啊……

董浩：真没见过这么罗嗦的人！
蒋檎：是啊，给她写封意见书怎么样？
董浩：她那智商，能看懂吗？
蒋檎：不然（沉痛的）不然兄弟你上，以色悦之，我想这家伙一准巨好收买。
董浩：在兄弟你面前我哪敢冒头，还是你上！
蒋檎：客气啥，都是自己兄弟！她喜欢潮的，你上！
董浩：不怕兄弟见笑，我这人其实巨不会说话，万一给这老女人得罪了大家都没性福日子过，还是你语言风流谦辞风雅，你上！
蒋檎：还是兄弟你上，因为……
董浩：非也非也，还是兄弟你上，因为……
3小时过去了。
懒虫：所以说，因为整体的宏观的规模问题，以及个体的微观的性格问题，这个结局的日期，只能说这么多啦。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09:18:50

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这种话，董浩是从来不信的，小伙子正当年，浑身是火力，让他服服帖帖的认输，困难！
董浩本来的想法是，甭管段平低头不低头，凉他几天，然后……嘿嘿。虽说金玫老奸巨滑地监视严密，大动作不敢有搂搂抱抱吃豆腐的事儿他可没少干，他心理有数：平平是喜欢我的，喜欢我拉他的手、喜欢我摸他的头、喜欢我揽他的腰，也喜欢，我吻他美丽的嘴唇。
是的，他们接吻，开始的时候只是嘴唇偶然的碰触，接着，是小心翼翼的探索，再然后，是火一般热情的宣泄和酝酿。董浩舔舔嘴唇，强迫自己将思绪从那些甜美的折磨中拉回来，张郡帼欲言又止地望着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半响，终于下定决心：“浩子，那什么，你冷静，我那个话还没说完。”
董浩的浓眉拉成了一字形的：“行，你说！”
张郡帼的眼皮跳了一下：“你家那个，不是自己走的。”
董浩的浓眉已经从一字变成八字了：“谁？”
另一只眼皮又跳了一下，张郡帼喘口气：“和他班上那个秀才孟宇一起走的，说是讲好了，我要送人家不让，那什么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也没法不是？总之明儿见吧，拜拜啦您！”
几个路过操场边上的女生差点被飞奔而过的张郡帼撞倒，她们生气地抱怨着男孩子的粗鲁：“干吗，着火啦？”
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从她们身边擦过去，女孩更生气了：“想挨打啊……哎呀，那不是董浩吗？！”
身边的朋友笑了：“可不是王子吗，想打他啊，舍得吗？”
离学校不远的公园里，同一时间，孟宇正说着同样内容的话：“你想要我帮忙揍董浩一顿？”
段平点点头，牙齿咬在明亮的嘴唇上：“对，揍他！帮我好不好？”
孟宇低头想了想：“所以你这些天让那些骆驼接近你，就是想找人帮你揍董浩？”
段平不太高兴地转过头，阳光将他饱满的面颊勾勒出来仿佛一颗熟透的苹果。“要不我怎么办，他现在根本不理我，我难道去跟他说喂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会我想揍你啊！学校里他身边总那么多人，烦死了，放学也不回家跟一群臭烘烘的家伙打臭烘烘的球，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家了，跑的飞快，我从来没追上过！”
孟宇的脸色沉静下来：“你想要我干吗？”
段平的眼睛眯了眯，长长的睫毛危险地抖动着：“把他约出来，单独，我不用你帮手，我自己来。”，他的右手在空中狠狠地挥舞着，孟宇叹了口气，伸出双手将那只细白的拳头包裹在自己掌心里。
“我不答应。”，段平的嘴角迅速扁了下去，孟宇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我也不会让你干这种事的，你不用再为那个人处心积虑干任何事了，他过去了，离开了。平平，放开他，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我来陪着你好不好？”
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他的眼睛也是诚恳而自信的，他望着段平，期待而又不安地等待着面前的男孩点头，段平却没回答他。
“什么叫过去了？”
“是我不好，是我先到的，我只是胆小，平平，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就象我们刚刚坐在一起的时候。”
“什么叫离开了？”
“他，那个叫，董浩的，他不适合你，所以你们分手了。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会紧紧的看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段平摇摇头又点点头，孟宇始终握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终于，段平仿佛想明白了。
“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
“想不想……亲，亲我？”
两个男孩的脸都红了，孟宇用力点点头：“很想。”
段平又一次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里面漾着五彩的鳞片：“我让你亲，不过你得先帮我把他约出来，我要揍他，就要揍他！”
说着任性的话，美丽的脸上倔强的表情下却透漏出掩盖不住的伤痛，孟宇突然就迷惘了，他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段平没有，他只知道，平平真的好美，好美好美。
“我有话跟你说！”
两个男孩不约而同地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原本吵闹的课间突然安静了，董浩和孟宇有些别扭地面对面站在走廊正中，同样因为对方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而满脸忿怒。如果不是董浩的眉头拧的好象长荒的狗尾巴草，又或者不看孟宇好象便秘7天的脸，这画面还是挺好漂亮的。
“单独说！”
又是不约而同，周围响起女孩低低的笑声，董浩的眉头拧的更紧而孟宇的脸色也更臭了。两人目光凌厉地朝周围看去，女孩子们才不管这一套，照样嘻嘻哈哈地咬耳朵。孟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董浩接过来看了一眼，有人大声问是不是情书啊，两人都露出恶心的表情来。董浩把纸条揣进自己兜里转身就走，孟宇在后面大声说：“迟到的话我们可一分钟不等。”
董浩立刻大声地喊回去：“你们？你做梦去吧！”
整个过程中，段平一直坐在教室里，听说董浩和孟宇又在走廊里杠上了，原本坐在教室里的人全跑出去看热闹，只有他没动，万一孟宇没找到董浩怎么办？万一董浩根本不理他怎么办？万一董浩现在就过来怎么办？许多个怎么办在他的脑袋里纠缠，连外面突然的安静他也没觉察到，直到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做梦去吧！”，他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董浩拒绝见面的要求了？所有的万一所有的怎么办像大年三十的烟花那样转瞬就放的精光，段平从座位上跳起来，向着那个声音冲了过去，走廊上的人很多，孟宇清俊的身影站在人群正中迎着他：“平平，你出来干吗？”
段平没回答他，更远一些的地方，一个红色的脑袋在顶在高高的个头上炫耀般地闪烁着，段平朝着那团红色跑过去，他是如此用力地向着想去的地方奔跑，以至于孟宇伸手拉却被拽的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尖叫的声音，然后是脚下失去重心的踉跄，段平从地板上抬起头，他的额头擦伤了，脸上扑着脏脏的尘土，孟宇坐在他身后一些的地上，白色的衬衣黑了一大片。周围有人伸手过来扶他起来，膝盖处传来一阵锐利的痛感，段平咬着牙，放开嗓子竭尽全力地叫那个名字：“董浩，董浩，董浩！”
安静，有那么几秒钟，段平似乎只听见了自己的回声，然后，隔着很多很多的人，有人回答他：“在这儿，在这儿。”
下一秒，红色的脑袋从人堆里钻了出来，黑黑地眉毛黑黑的眼睛，火鸟弯下长长的身体，小心地检查他的膝盖：“疼不疼？”
刚才还只是膝盖疼，这会他却感到全身都疼，脸蛋、眼睛、胳膊、腿、还有心脏，哪里都疼，身边有人递过一块手帕来，孟宇扶起他说咱们去医务室吧，段平点着头，一只手却紧紧拽着董浩的袖子不放。火鸟弯下腰，伸手将段平揽在自己的脊背上，孟宇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终于没说什么，三个人安静地往医务室走，段平把头贴在董浩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腿很疼，一路走一路流眼泪。卫生老师见他是背来的又满脸泪水还以为多严重，检查了一下原来只是有点扭伤，伤好之前都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剧烈活动而已，给段平和孟宇都作了必要的清洁与消毒处理，老师说好啦，平平的额头可千万不能抠啊，不然你这么漂亮的小脸要是留疤就糟糕了。段平飞快地对着医疗室的镜子打量自己的伤口，脸上露出烦恼的表情来，老师笑了：“放心吧，一定很快就能长好的。你俩下来没什么课的话可以在这儿休息到放学，不过，不准吵闹啊！小董回去上课吧。”
董浩捂着肚子说我不能走，我胃疼！孟宇冷冷地纠正：“你捂的地方不是胃，是肝脏！”
“那就是肝脏疼，啊呀啊呀，我没法上课了，让我呆到放学吧，我会努力安静的。”
老师倒不在乎他是肝疼还是肚子疼，只要他们能安静地呆着不烦他就好，随便安顿了他们就到隔壁的房间去找其他老师说话了。董浩快步走到段平身边坐下，悄悄伸出一只手握住男孩的手腕，段平挣了一下：“你不是不理我吗？”
“你想我理你吗？”
段平气乎乎地横了他一眼：“我想揍你。”
董浩挺高兴：“行，反正你也打不疼我。”
孟宇搬了把凳子不声不响地坐在了段平另一边：“谁说的，我答应平平帮他动手了。”
董浩的高兴劲没了：“关你这家伙什么事？”
孟宇歪歪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君子一诺千斤，你老实到咱们约好的公园等着，我一定服务到位。”
董浩的眼睛就眯起来了：“平平你给他钱让他揍我！”
段平有点紧张：“也没啊，啊呀，孟宇，那个我自己动手就好，你要不……你要不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刚才害你摔一大跤。”
孟宇笑眯眯地摇头：“不行，我帮你约过他啦，平平还没付费我哪儿都不去。”
段平缩了缩脖子，董浩重重地喷着气：“多少钱，我给你，拿了快走。”
孟宇还是笑眯眯的，段平小心地拽了拽董浩的胳膊：“董浩，他不要钱来着。”
董浩看看孟宇，那个男孩狠狠地点点头，脸上地笑容更大了。“不要钱，要什么？”
段平小声地嘟囔了几个字董浩没听清楚：“什么，一个什么？”
孟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突然重重地在段平的嘴上亲了一口，董浩哇哇大叫起来，伸手把段平扯进自己怀里，抬脚去踹这个强盗：“你他妈找死，平平，快点消毒。”
孟宇拍拍衣服上的鞋印：“费用付清了，那么，今天就这样吧。”，说完，男孩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朝身后摇摇手：“你要是再惹平平伤心的话，记得我随时站在他身后啊！”
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闭，听起来是董浩在暴躁地跳着脚发脾气，然后是段平急急的喘息声和湿漉漉接吻的声音，孟宇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眼泪顺着挺拔的鼻子缓缓流了下来。
金玫一进门就发现情况不对，门庭大剌剌摆着一双火红的巨大耐克，她皱了一下眉头，暗自琢磨自己到底是一什么立场，高兴吗？谁家儿子领男朋友回家他妈高兴的起来！生气吗？平平那傻孩子现在不伤心了吧，前些日子像被蒸干了的鲜花一样没有生机。她叹着气，暗自咒骂那个总是犯错误的老天爷，屋里传来哈哈的大笑声，段平亮亮的嗓门叫唤着“宰了你”，然后是叮铃咣啷的打闹声，金玫咳嗽着，希望他们发现太后已经驾到了。
果然，董浩很快就拉着段平跑了出来，两人手拉着手对她笑，年轻的脸蛋红红的看起来起色好的不得了，金玫瞪了董浩一眼：“你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段平高声抗议董浩甩甩他的红脑袋：“哪儿能呢。”
金玫放心了，凉他也没那个胆子，合同上都写着呢，敢怎样就立刻P了他。
董浩吐舌头搂着段平坐在他身边看书，金玫怎么看这两小孩怎么不对头：“坐远点，热不热你们。”
董浩说不热，段平嘻嘻地笑了，又往他身上蹭了点，金玫的脸色难看起来：“小董，咱可是有合同的。”
男孩挠着他红色的脑袋说什么合同，金玫的脸几乎是黑色的了。“你别跟我装蒜，上大学前都不能这么……亲近，咱写的清清楚楚的。”
“那个啊，我已经撕掉了。”
“你说什么？”
“已经撕掉了，我们不需要它，所以撕掉了。”
金玫喘了口气，声音严厉起来：“你说你不干出格的事儿的。”
段平往董浩身后缩了一点，相握的手却一直没分开，董浩抬起头：“我们做恋人之间正常的那些事情，不出格。”
金玫张大了眼睛，然后猛地站起来去扯她儿子，段平倒很温顺地跟着她，金玫抓着儿子仔细打量：“他怎么样你了？”
段平的神情有恐惧也有萎缩，更多地却是一种藏不住的甜蜜，看向董浩时美丽的眉梢眼角便透出丝丝羞涩来，金玫甩开他，伸手就给了董浩左右开弓两耳光：“流氓！”
董浩一动没动任她打，段平拽着他妈的胳膊求饶：“他又没强迫我！啊呀。”，金玫回手一巴掌抡在儿子脸上。
“你还有脸说！”
董浩往前站了点：“您打我吧，平平又没跟您订合同，全是我的事儿。”
金玫恨恨地指着门：“你滚，再不准上我家来。”
董浩静静地站起来穿鞋背书包，临走了转过身来说：“我还是会天天来，您不让进门也没关系，就更从前一样，早上我接他晚上我送他，在学校我霸着他，在家里我惦记他，您别打他，真打他也赶不走我。”
金玫真想把他踢出去，董浩朝段平眨眨眼，轻轻合上门走了。金玫喘了口气：“段平，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我喜欢董浩，他也喜欢我，我们不是闹着玩……”
“你给我闭嘴！”
金玫重重地坐到沙发上：“你们才多大，喜欢是那么容易说的，你们两个男人，以后怎么办？你看到那个同性恋不被人戳脊梁骨的？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你考学都是个问题，那个学校愿意要同性恋当学生？你俩现在是如胶似漆，大学呢，董浩考的学校你能考上吗？分开了，彼此的心就野了，董浩喜欢你什么，不就是这张脸吗？万一碰到比你漂亮的男孩女孩呢？你跟谁哭去，你现在跟他这样，是拿一辈子赌博知道不知道？幸好你不是女孩子，咱就当没发生，你不要再理他，等你大了就明白，妈是为了你们好。”
段平不吭声，金玫压低了声音：“他……没弄伤你吧？”
段平湿着眼睛飞快地瞅了她一眼，翘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蓝色的阴影，金玫伸手擦他的眼泪：“宝贝，伤心总会过去的，两个男人是不行的，真的不行。”
“可你以前不是不反对吗？”
金玫摇摇头：“我以为你不喜欢他，那合同是我故意给你看到的，就是怕你万一真的赔进去，唉，妈不好，妈给你生的太漂亮啦，是妈不好。”
段平垂着头想了一会，红润的嘴唇有些害羞的抿着：“那我，我已经赔进去了，就让他继续当保镖行不行？”
金玫差点再给他一巴掌。
所谓软硬都吃，就是……就是现在这种局面。
段平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别说擀面杖，就连金玫的巴掌也没舍得招呼过几下，这小孩怕疼，他妈一仰手小脸就白了，赶晚上他爸回来，金玫才粗略的汇报两句，他爸搁着饭桌把儿子胡噜起来！
“你！”，斯文惯的人，需要说粗话的当口都口吃。“你，你恶心不恶心！”
段平这会倒不哭了，缩着肩膀往一边挣：“我不恶心，你们买卖人口才恶心呢！”
段爸爸真恨的牙痒痒，这个过分漂亮的儿子从小就特别娇气，夫妻两早早商量好，但凡管教儿子一律他妈上，为着就是怕当爹的手重，没打坏筋骨打坏脸蛋一样疼煞个人儿，可今儿不一样，今儿个段爸爸还真想把儿子这张脸给他打成个大猪头，生头猪也比生个……同性恋叫人顺心……是不是？
不过段爸爸毕竟是有学问的人，开始的愤怒劲过去，脑袋马上就运转起来了，他深吸了口气，把儿子放开，指指面前的地板：“站好了，我跟你谈谈，你犯了错误，爸爸妈妈也有责任，没关系，你现在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咱们好好说说。”
段平低着头戳他爸指定的地儿，不说话只管抽抽，金玫怕儿子再顶出老公的火气，又不能护着段平长他贼胆，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只得拧条热毛巾递给儿子，小声催促他：“快，你爸让你说你就说啊，说清楚就没事了。”
段平接过毛巾拧啊拧，搅的跟扭股糖似的，看的段爸一肚子火：“男孩子，站没站象！不准扭，挺直腰，头抬起来，怕人看说明还有廉耻心，不要抖，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段平别别扭扭站个军姿，他老爸喝口水，顺顺气。“你什么时候看到你妈那‘合同’的？”
金玫站一边想抗议“你妈”此二字，老公稍微动了动下巴，没敢吱声。
“寒假。”
段爸一点头：“怎么想？”
“你们打算卖了我。”
金玫哧了一声，段爸还是一点头：“我们干吗卖了你啊？”
段平横了他妈一眼：“嫌我麻烦呗。”
段爸坚持点他的头：“你有什么麻烦的？长的好看的孩子多了，漂亮不是错误，再想想。”
段平嘟囔嘟囔说我哪儿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段爸说你不知道我今天就告诉你，站直了好好听着。
“你从小就喜欢跟男同学一起玩儿，仗着自己脸蛋好指挥的人家围着你转，你看看有哪个男子汉这么干的？没出息的丫头片子才靠脸蛋吃饭。我和你妈从来没明着说过你，那是怕万一说开了你真往斜道上走，我们以为你大了自己就会改过来的，我们只能盯着你，看你都和什么人交往，生怕你交上坏朋友被人家欺负了。谁家养男孩象我们这么费心的？”
段平小声插嘴说我才没指挥谁，他爸哼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你在学校不合群，我们都知道，你妈和我心里不好受，……老师说你总换同桌，跟谁都处不好，我们觉着这是我们的错，从小给你的保护太多，你才会不知道怎样跟同学打成一片的。所以，你那个同学……董浩，”说到这个名字饶是段爸爸涵养好也忍不住咬了咬牙根：“他找上门的时候，我们是想，为什么不给你一个交朋友的机会？我和你妈说，男孩在你这个年龄是最容易受朋友影响的，她说孟宇是个各方面都出色的孩子，功课好，爱运动，最大的优点，他很受欢迎。我们是觉着你和那孩子在一起，会变的更开朗更硬气一点，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朦朦胧胧的并不清楚自己的感受，我想呢，你俩是把朋友之间的友情跟其他感情搞混了，只要放开心胸，互相冷淡一下，等你们长大的时候，自己想起现在都会觉的荒唐的。”
他一口气说完这么些话，看儿子并没有特别反对的神情，心情不尽稍稍放松了些。他一知道姓孟的小混蛋占了段平便宜的时候，确实是有冲到人家家去揪出那流氓往死里打的冲动，可他把火压住了，他跟老婆一样，谁都不想把事情弄大了，他们认为，董浩家是要去，不过段平这里不能把话说穷了。孩子就是孩子，这种事，能糊弄就糊弄过去，非要清爽明白了，就得见血，就得留疤。他伸出手，轻轻拍拍段平的肩膀：“你放心，爸爸正好想给你转个学校，转个离家近一点的，孟宇家长那里我要会会他们，请他们好好管教管教自己儿子，不让他再来纠缠你，这件事情，爸爸妈妈不想再骂你了，你已经是大孩子，应该懂得对错，懂得道德廉耻。现在，去洗洗脸，然后去睡觉，把该忘掉的都给我忘掉。”
金玫犹犹豫豫地想说点什么却终于没开口，段平继续傻呆呆地楞了一会，他爸点了点桌子，也就明白过来，垂头丧气洗脸睡觉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金玫打开灯，给丈夫把水添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做饭呢！儿子已经睡觉去了，丈夫说光生气倒忘了肚子饿，等她端着下好的挂面从厨房出来，段平的小房间已经熄了灯。她问丈夫：“那，还叫他起来吃点不？”
段爸爸气还没消：“你给他端进去吃，现在看到他就想揍他。”
金玫一边收拾饭菜端进去一边劝：“行啦，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他又不是不听话，你别这样，他反而过不去。”
段爸爸气忽忽地点头，金玫一手端着面条，一手推开门悄悄地往屋里走，房间里黑极了，隐隐约约地却有人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便看见段平的被子帐篷一样鼓着一个大包，声音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你爸也打你了？……没，不疼。……我不会的，真的。……”
她没再听下去，端着盘子默不作声地关门出来了。段爸爸从面条里抬起头：“怎么了，闹脾气不吃饭？”
金玫摇摇头：“睡了，让他睡吧。”
丈夫半是生气半是心疼地叹了口气：“他倒睡的着，你问了……那个没有？”
金玫在丈夫身边坐下，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手里握住：“问什么，那是我儿子，我看过了，没事儿！”
俩个人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怎样一块坐着，半晌，段爸爸说老婆我没吃饱。金玫把原本给段平的盘子放他跟前：“吃吧，你儿子的剩饭。”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完）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09:20:24

:泪奔: 说实话，这个东西有辱俺的水平，不过，谁还没1/2个挫点的儿子，既然经历2-3年才凑完了，怎么也得挂出来凑凑分吧。

moonyy · 发表于 2007-3-16 14:47:39

看着完结两个字奔进来，这个是真的完结了吗？？怎么觉得这么吊着难受呢，难道，，没个后续啥的？？

YIEN · 发表于 2007-3-16 15:16:41

:挖鼻孔:
真的用了2-3年才凑完的吗？？
但是看起来很精彩的说~~中间有一段‘冲刺班’，让我想起了以前……
真是篇好文章:Good Job: 支持虫子阿姨继续挖坑。
虫子阿姨不亏是坑王。:Good Job:

helenworm · 发表于 2007-3-16 15:26:24

:冷吱吱: 楼上，这是BL，你的，出去！（苦口婆心）你还是继续纯洁吧，可以留着调戏用。
楼上的楼上，真的完结了，一天一天又一天，小P孩谈恋爱不过如此。

YIEN · 发表于 2007-3-16 15:40:35

:叹息: 原来是BL 的，我不知道，没看出来，但我就不出去，哈哈~~
果然是虫子阿姨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偶不看内容，仅仅您的文笔，就值得表扬啊，哈哈~~精彩~:Good Job:

美丽硬道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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