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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6 20:4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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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赌局
“阿达,你......一夜没睡吗?” 6 J' `6 h: }/ R% q0 D
女人柔软的手指抚过他的脊背,他感到她的指尖冰凉,抚摩像是刀刃划过皮肤。 6 |* E- I% E* j6 k2 S
刀刃——
, v# u1 m* ^5 c' k" z2 B7 `% g% k 这不愉快的联想让他立刻站起身来,躲开了那只手。
& N3 ^4 R6 [1 f. z# g1 W z4 c 身后传来女人一声低低的抽泣。他转过身,看见她的黑眼圈下挂着泪珠——原来一夜未眠的不止他一个。她斜靠在床上,奶白色的长发簇拥着一张美丽却憔悴不安的脸。她是美丽的,当然是美丽的,那银发,蓝眼,还有那浅褐色的光滑皮肤,都像传说中的精灵一般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能拥有她的爱是他的幸运,哪怕他会因此而死,—— 9 \" o5 v" o9 j: ?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
4 H& T" ?$ U6 G2 c7 Z 他走过去,用染着烟味的手指绕进她柔软的银发,她抬眼望向他,长而黑的睫毛上一片湿润。 ( X1 ?9 N* o: j/ C, K
“没事的。”
; F$ q4 W& {' }1 V 他想用安慰的口气说,可声音却干涩而木然。她盯着他,突然间用那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结实的手腕,然后就像一个垂死的人那样闭上了眼靠在上面急促地喘息着,好象他是她世上唯一的温暖。 8 X2 K# y8 R* k- B* |8 o: h
然而这种冰冷的抓握却叫他想到了手铐。于是他皱皱眉头,轻轻一晃手腕甩开了她。女人顿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大睁着含泪的眼望向他。 ; `3 T. A. j) V; B8 V1 \6 n
清晨的风敲打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即找了个空子钻了进来,照得他眼花缭乱。 9 O' x; k8 u5 k
时候到了。 ( F4 {; ?$ |& F% P9 s" h, _( ]0 {
他站起身,穿戴整齐,往门外走去。 5 P: y6 }' q3 Q; F- m' U2 v/ G
“祝你好运。”
2 m1 S c2 u8 R) R! L- u1 \4 M 门在身后关上时,他好象听见了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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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T y& }4 D: T8 Y 今天是他的“达门”向黄袍的“阳”报仇的日子。
6 j) l* e. L7 @7 K$ C 在他们的世界,“阳”几乎是一个忌讳的名字,一个连魔鬼都不敢提的名字。虽然这个新生的组织并未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它在短短两年中的发展却叫人匪夷所思又胆战心惊。——除了蚂蚁,似乎很难再找到比它的数量发展更快的东西。 ) m; G( p: a+ m
而今天,他的对手就是阳的幕后领导黄袍。不过,或许他不会来,或许来的会是他的副手蕾丝芭比或黑疤,但那也不错,——
7 I3 V; Q+ L1 Y- D& f, R “他来了。”
4 O. O) `' l* m0 D/ ~ 手下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猛地抬起头,却忍不住吃了一惊。 ( K4 Z/ i/ [3 q; M5 f
“你——就是黄袍?”
0 d x9 B, j1 l) C那个个头不高,甚至有点瘦小的金发青年抬起苍白的脸望向他,摘下了墨绿色的太阳镜。 7 V5 E: c4 c2 n P" H# v* c. Z5 t
“我就是黄袍。”
* p) V" M8 U# @* `7 a" b2 P 他的答话声音嘶哑,还带着蛇吐信一般的“嘶嘶”声,好象一个患有严重哮喘的老人,但口气却冰冷有力,表情也十分镇定,全然不像这个年龄的常人。——不过,要叫达门相信这么一个一脸病态的小男孩竟是阳的领袖,也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9 `, t: d; B; x* U
达门于是皱起眉毛细细打量起这个自称黄袍的家伙,犀利的目光扫过那微耸的眉骨上两点稀疏的淡眉,还有那外眼角上翘,略现凶狠的绿眼睛,以及那个有点鹰钩的鼻梁,和下面一道薄而直的嘴唇——总体来说是一张相当老成的脸,而且,这家伙的脸很容易叫人联想到一种不好惹的动物......啊,是老虎吧,一张大猫的脸啊,这就,对了!
; y0 E. K1 [7 A# B: f+ G& C0 Z 达门坚信一个人的五官能够透露其隐藏的本性,也坚信人的本性决定着他们的地位。——他终于可以稍稍感到这家伙可能是黄袍了。 , z9 V9 ^% {4 {: u( y
“黄袍,”他微笑着,冷眼扫过对方身上那件黄色长摆大衣,“还是‘皇袍’,抑或‘黄衣童子(注:中国神话中的虎精)’呢?” 9 I, W) i ^! K0 k: c3 }" r& k
黄袍却完全没有理会他这句暗含锋芒的隐语,只是站在那里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他,表情没有变化,声音也没变化地问:
: X- i1 ~3 }, L" F, l$ ?* } “他在哪儿?”
, r: X, s2 @$ D$ Y “谁?”达门故意反问。
6 F) J( o2 T. M2 {' G- { “夜语者。”黄袍的表情还是没变,但达门注意到他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左手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是要握拳——他那白得晃眼的手套实在太容易暴露动作了。——竟然在这种行动中戴这种颜色的手套,还有,穿那种明亮色调的衣服......难道是个冒牌货?还是......
2 [2 Y3 A* X2 Z/ b% `# q. o$ Y6 ] “你,”黄袍往前迈了一步,提高了声音,“没有把他带来吗?”
& w& Y1 ?; g* l# m3 w; Z( o# w5 c 达门的手下顿时紧张起来,拉动枪拴的声音齐刷刷地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响起,像是无数蝙蝠扑打翅膀的喧响。然而黄袍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又往前走了一步。 6 g m q. s4 _: q
达门再次笑了,挥挥手示意手下收起武器。 + h* O6 S. j; K- ?9 Q( q" F K
“它对你这么重要吗?”他的声音瞬间冰冷,“黄袍,喜欢畜生胜过喜欢人可不是好癖好哪!” * D- x8 F& W* B5 ?) v3 G& m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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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袍苍白的眉心微微耸起:
2 c5 q" V' q) `& C+ C' a“他在哪儿?”
5 V2 c8 r4 `* \/ D1 Q0 G$ R, {达门只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 k4 y+ K) Z( l: K
“你放心,它还活着,活的好好的,或许比你还要好呢。”
9 R. k0 B$ M; x) I, ^3 Y+ {“那么,”黄袍立即直截了当地说,“把他还给我。”
7 Y6 {- R7 e! n8 K5 N, D他的口气强硬而不容商量,仿佛正命令阳中的手下。这种完全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高傲态度让达门中的每个人都十分的不愉快。
8 H& b7 X/ _6 ^2 ?4 b3 C6 J“黄袍小弟,”达门眯起眼睛,翘起嘴角,虽还挂着笑容,眼神却已寒光闪闪,“你似乎忘记说‘请’字了。”
" K4 Z2 b; F& H( p7 n“我觉得,”黄袍抬抬下巴,用那“嘶嘶”作响的难听声音一字一顿地冷冷道,“对你这种家伙没有必要。” ) q" s9 A% b9 h% d( \3 {/ i
“最好马上收回你的话。”达门四下已杀气毕现,“我既然可以给你商量的机会,自然也可以把它收回。” 6 m$ U8 Q9 |# U: j8 ?6 x& D7 S) w1 u
“我看不出这句话为什么该收回。”黄袍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但那表情根本不象笑,倒像是一头野兽正在呲牙咧嘴地恐吓对手。 % h p1 c8 K( H! ~
“你真是太自负了!”达门冷笑一声,攸地站起身来,这个动作是他给手下无声的命令:
! ^! U) u6 e9 W% |% ?2 w$ I“杀了他!”
! n9 j: W9 f5 I f1 Y7 g5 z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他只看见无数双没有光芒的黑眸子茫然地转向自己,汇成一片可怕的黑色海洋。而在这海洋中间簇拥着的,则是那金色人形狰狞的虎眼。 ~ n/ s9 g# C1 [, ], @
“真是很不凑巧,”黄袍用那魔鬼一样的声音“嘶嘶”地告诉达门,“我忘记提醒你了——三十岁以下的小男生们都很不可靠,你瞧,要控制他们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 ! G: c# \9 ]# P w* U; q: }
“控制?”达门感到他的话简直像是天方夜潭,但片刻后,他便重新镇定下来。——毕竟他也是个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男人,已经具有了可以接受任何离谱事实和残酷命运的勇气。 5 U+ o! `% _* t7 r2 B. [: \
“好吧,我承认,我太小看你了,”达门轻松地笑笑,慢慢走向黄袍,“你的朋友在哪想必你也早已心中有数了,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处理我呢?” ' m# y" E6 Y9 c1 v* l* x( I5 V
他停下了步子。这时他离黄袍已经很近了,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而黄袍竟一直没有防范或攻击的举动,乍看之下,达门要杀他似乎是很容易的事,但是——
1 s) b% i4 i- C/ |! z( C达门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四周的人——半分钟前这些人还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然而现在,达门心里清楚得很,假如他胆敢在黄袍面前有一点不对头的举动,那些冰冷的子弹就将毫不客气地穿透他那具不结实的躯壳,让现在这个大活人立刻变成一团正在腐烂的肉块。 ' e O8 T* N& l5 S9 D. {
作茧自缚。
w& t$ v4 J3 l% }5 M# G+ j! `7 n' ~这个词从他脑海里蹦出来,接着,另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却像轻柔的丝绸一样掠过他冰冷的心头:
1 N1 A+ d- J( P7 p* ~# |“祝你好运。” ; [$ w6 K6 P1 m
这是她给他的,那个精灵一般的尤物给他的。
! q6 H/ _" Y& b$ `是的,他不能死,他接受了她的祝福,他不应该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愿想象自己死后她哭泣的样子。 * p- T5 N# @, j) @7 J0 S8 V H
“我并不想这样草率地杀你。”
' ?; Y; P1 a# z3 v7 R/ X j黄袍冰冷的话瞬间将他惊回现实。 ; P+ Y7 D. X" Z2 ~, |, R
“哦?”达门微微扬起眉毛,试图从那双虎眼里发现些什么,但却徒劳无功——因为他根本没法理解野兽的眼神。
5 J3 i* [8 w, ^8 W“你瞧,我并不是个纯白无暇的人,你也不是,”黄袍用一种好象十分通情达理的商量口气说,“所以我们两人都没有制裁对方的资格。”
1 H# ]* w6 J* c" y* D- o- A# ^“哦,”达门不屑地一笑,“难道你想让上帝裁决我们吗?”
6 B& U( Q+ z4 f1 h9 K& Z“也可以这么说吧,”黄袍露出一个兴奋得过头的笑容,那笑就好象是吸毒者沉浸在会毁灭自己的幻觉中时的表情,“我们来打一个赌,输家将被视为罪孽更深重的一方,并受到制裁。” 6 Z7 M2 f' F0 f) B* {
“哼,”他轻笑了一声,“好吧,赌什么?”——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干这一行的,有几个不是拿命做赌注的赌徒?再赌一次又何妨?从这个角度说,他和这小子还是蛮投缘的。 - u6 D' s w+ P* a$ Q& u7 h( V! M
“就赌,”黄袍的声音像毒蛇一般冰凉地绕过他的两耳,“谁的部下更忠诚。”
( p+ l: ?- J. u, J “忠诚?”达门没有丝毫的犹疑便冷笑着朗声质问了回去,“现在我的人都在你控制之下!你觉得这样赌公平么?” B9 g2 j4 B: c% G, c
“当然不是所有。”黄袍收敛了笑容,右手划过右耳上的一排金光闪闪的耳钉,“黑疤,把夜语者和你发现的女人带过来。”7 d. f/ p4 N: y$ P* }
黄袍说话时的声音不小,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明摆着就是想让达门难堪——然而达门已经懒得再去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他明白“她”是谁,他不希望她出现在这里,这,不止是因为爱情。' {3 Z% k$ U2 Y3 W, @6 y
“卡吱”一声是那扇通往大厅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也是另一个魔鬼出现的前奏。
9 C) I+ l. |+ M1 s一个瘦高个儿的长发墨镜男甩着一身奇装异服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前一头漆黑的大狼正轻快地小跑着,吐出血红的长舌头瞪者着荧荧的绿眼睛望向达门,而他身旁则是一位只穿着浴袍的女子,她被他扭住了手腕,一脸惊恐跌跌撞撞地走着,银色的头发下是一双湿漉漉的泪眼。
9 h+ f) U- ~9 G; ~2 \3 t. n接着她看见了他。
. E' s" p- r2 m% I' L“阿达……”她轻声叫起来,似乎想寻求他的帮助,但是周围的气氛却似乎瞬间就扑灭了她的希望,她的声音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小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就要垂下头去哭出声来,然而突然间她的身子猛地一扭。
3 _: S+ m$ f. Z+ P. b; @4 A“啊——”一声尖叫,黑疤利索地一抬手,将这个想要反抗自己的女人扑在了身下。
8 c8 N2 c' q4 P, p, D, a. Z6 e“停下!如果你们敢动她……!”; \3 p' {- p* f5 t' M, f
达门诧异地听见了自己雷鸣般咆哮的声音——冲动,疯狂,完全不像往日的自己,他在干什么?那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那不过……5 X F9 k P0 d" D7 K" G% V
黄袍又一抬手。& j/ o, D% w& w5 U# d% E7 h1 @
“放开她”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黑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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